發文作者:Albert Tzeng | 2012/02/09

倫敦的保全,做著開羅的夢

第一次見到Mina,場面甚是尷尬。那天我到我倫敦西區交押金,正跟房東閒聊,恰好碰到剛下班回家一臉惺忪的Mina。才回來,就跟房東因為調漲房租跟押金計算起了爭執。從他緊繃的身軀跟飄移的眼神,看的出對房東的猜忌。

「Mina 在旅館當保全,常找理由拖欠房租,」房東後來私下跟我抱怨。在他的描述中,這個渾身是毛(所以常導致浴缸水管阻塞)的埃及人不負責任、難以信任、據說還對女性不尊重。「不過我打算月底請他搬走,你放心。」

其實我也沒擔心過Mina。之前撞見他們的爭執,坦白說,我覺得房東繁瑣的說話風格,至少有一半責任。每每聽到房東用繁複的句構表達時,我看著Mina瞇著的雙眼,常懷疑他懂了多少。

幾天後我搬來新居,整理了一天東西,傍晚又撞見這位「滿身是毛的埃及人」。為了表示友善,我跟他聊起以前埃及的同學,還有前陣子的革命。「唉,災難!」他迴避的態度讓我詫異,卻因為他趕著上班,沒機會多談。

第二天早上他回來,做早餐時又碰到面,才知道他對當前埃及混亂的局勢憂心。「很多人誤解了自由的意義。你有表達的自由,卻不該藉此羞辱別人。」我對他的印象開始改觀。

進一步多聊,才知道他是基督徒,也對革命後伊斯蘭勢力的擴大不安。從他的對話,依稀感受到立場偏向保守,雖然認同過去的政局需改革,但卻對於革命後局勢的混亂,頗有種失序感。
「更糟的是,是政府在縱容這種混亂!」
「目的是什麼?」
「目的?好問題。因為只要混亂,政府就有理由緊抓權力,不肯放手。」
他說出自己的診斷。
「那你有想過要回埃及嗎?」
「當然!那裡有我的家人,那是我的國家。」
他說的時候眼睛閃著光芒。

今早第三次見面。Mina先稱讚我昨天整理過的廚房,邀我一起用早餐。我雖吃過了,但心想月底他就要被攆走,還是泡了杯茶陪他聊聊。Mina問起我在做什麼,從剛開始連「博士學位」是什麼概念都不大清楚,到後來連論文內容都問了不少,甚至還追問了所謂的「全球化」影響是什麼。

聊了一個多小時,他沉默了片刻告訴我,他剛申請上某所學校「社會政策與正義」(Social Policy and Justice)課程,九月要入學。「但是我過去沒有相關知識。如果我想多知道一點社會學的知識,有沒有哪些人的書,我可以開始看的?」
我楞了一下,還是簡單提了一些社會學名家,與關於正義理論的文本,只見他茫然中,帶著一點憂慮。
「以前在埃及念書的問題是,你說的那些人我都沒機會聽過。我很希望能多懂一點,但好像範圍好大,要讀的書好多。」
「你為什麼想念這個領域?」
「因為,」這位旅館保全靦腆地說,「埃及現在有很多事需要去做。我希望自己能幫上忙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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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應

  1. _____現在有很多事需要去做。我希望自己能幫上忙。台灣也是。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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