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深夜陪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,在線上談了兩個多小時,承接著他痛苦又偏狂的囈語。男人,是朋友媚兒的過去,不想再召喚的記憶。媚兒,卻是男人生命中,一種無法止息的追尋。
「我一直小心翼翼,把她當成心中的女神看待。」所以男人付出、男人等待、男人契而不捨,相信滴水穿石,愛感動天。媚兒曾是開心的,畢竟殷勤呵護,誰不喜歡。可喜歡被愛的感覺,卻不等於愛上付出的人,當男人清算著付出,累積著期待,媚兒才發現對自己的縱容,踏進的是一個越陷越深的局。
逃吧,糖一般的媚兒說不出殘忍的話,畫不出清楚的界線,所以她只有逃。逃離男人的視野,逃離男人的國度,逃離對方電話信件MSN的掌握。可沒得到一個說法的男人放不了手,他使勁全力,再度將訊息送到媚兒眼前,帶著一絲絲的責備。
恐懼! 我記得,那是我在媚兒眼中唯一看見的情緒。她害怕,害怕到開始用搪塞、用逃避、用虛以委蛇緩和眼前的僵局。可每句安慰的話語,卻成為男人緊緊握在手中的憑據。可男人呀,你到底以為,你手中這些話語,能兌換到什麼獎品?如果你聽不懂女孩的心跳,是害怕,不是欣喜,你對兌現承諾的堅持,又有什麼意義?
男人聽不下去,翻起陳年舊帳,指控著媚兒的過去。「我不甘心,為什麼那個男生能,我卻不能!」可男人啊,女孩昔日的輕狂,不等於今天的廉價。你到底真是珍愛她,還只是當成,你努力堅持的獎品,你與其他男人競賽的錦旗?
「好,我不上她,我答應不碰她,這樣可以見面了吧?這有這麼困難嗎?」可男人呀,你不了解嗎,兩個人的相處,需要兩廂情願。而當你堅持這麼久,追隨這麼久,你根本不需要做什麼,只是存在,就是一種迫人的壓力。
男人呀,你又為何如此癡狂?
男人自暴自棄地說著自己未明的病情,說這是自己餘生遺願。「我不想她回來,看到自己的病容,所以時剩無多吶。」我聞之,嘆息,但男人呀,珍貴的生命,何必虛擲在此。何不放開手,事上還有很多更有價值的事!
「我不會放手的,」男人近乎驕傲地宣稱,「我的執著,就像鬼一樣。鬼一定要完成某項心願,才能昇天。」我聞之,膽寒。可男人呀,選擇當鬼,最先毀的卻總是自己,你不知道嗎。
「這樣更好,真找不她,我就去自殺。我要她知道,欺騙我,一被子都要良心不安!」「她不會的,」我堅決地斷言,「她只會認為,你自殺是你自己的性格異常,你的情緒問題。她會認為它倒了八輩子霉碰上你,吃ㄧ碗豬腳麵線,就把你忘掉。」
靜默中,我聽見男人心碎的聲音,請原諒我的殘忍。可不這樣,又怎能讓你了解,尋死的不值得。
「哈哈,那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事情了,反正她要這樣堅持的。」
你到底想做什麼呢,男人?摧毀她嗎,還是要摧毀你自己?「沒有,」男人堅決地說,「我只是要去找她,我一定得去找她。」
「可是你怎麼找得到?就算你大老遠過來,學校這麼大,你又麼找的到?」
「找不到我就在學校裡面等,總會碰到。」
「那她也可以躲起來,甚至去其他城市,你不就白等了。」
「我不管,反正我就是要去,不去我永不甘心。」
在那一刻我無語了,因為我知道,這是這個男人生命中的儀式,一件無論結果如何,必須去做的事。
「該說的,我都說了。只能祝福你吧。」
關於這段文字
這是好一陣子前的一件事,感觸良多,記下收在電腦的一個小角落。後來又陸陸續續知道了一些男人與媚兒的事,對整件事的看法悄悄調整,故事發展後來也有戲劇性的轉折。偶然間找出這段筆記重讀,倒像穿插的真實與幻影的小小說。記憶在流動,不過對話中拉出的張力線,卻一再在其他故事中重現。慾望、佔有、壓抑、執著、輕浮、誤解,一直穿插在我耳邊不停止的故事中。幾經思量,決定貼出這段虛虛實實的記憶。是誰、真相,都不是關鍵。重要的是當中折射出,關於人性的、相處的,劫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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