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的氣息

最近碰到一些生命驟然的消失，或在死亡前擦身。想起過去寫過的一段文字，紀錄著死亡的氣息（輯自《比陽光燦爛、比雪潔淨》）：

「這夜情況更糟，稍一平躺，就覺得胸腔裡的血水淹上了氣管，像是快溺斃。可是就算坐起來呼吸，那股涼涼的空氣也只到的了胸腔上邊，還是有讓人喘不過氣的窘迫。一點半多自己拔了針，服了第三次藥，調整了半天姿勢才勉強坐著睡了一會。

五點多又醒來，聽到媽沉沉的呼聲，心想她能睡著就好。

黑暗中我聽著屋頂淅瀝瀝的雨聲，靜靜感受自己的身體。其實我對身體出狀況不算陌生。以前發生過一次腦炎，碰過一次車禍，都是失去意識被送進急診室。後來當兵時發生過有致命之虞的橫紋肌溶解，住院時又診斷出腎俞畸形，全麻動了個不算小的手術。只是，即使我曾在鬼門關前多次徘徊，即使曾經歷過很大的身體痛楚，我從沒真正聞過死亡的氣息。就連那次車禍跟腦炎，我就像拔掉插頭的電視，眼前一下子黑掉，沒醒過來根本不知道曾多接近最後一口氣。

這次卻不同，肺裡突然積了血，得小心翼翼照顧起自己短淺的呼吸，我才真正感覺到生命有限的餘裕。有幾次胸悶，趕緊費勁地深深吸上幾口氣，肺裡灌進去那股涼涼的、放鬆的感覺，就是對「活著」最清晰的體會。

每天我們週遭都有人死亡，我們在新聞上讀到、在朋友間聽說，有一天也註定會碰到。可是在那天之前，又如何能體會那是怎樣的滋味。現在細細算來，除了強大的衝撞讓人瞬間死亡，其他死法不過也就是「那一口氣吸不上來」，差別只在那一刻的身體是強健還是虛弱，意識是清醒還是渾沌… 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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